第七二二章 天诛地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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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莎娜丽娃诸女心头的疑问一样,郭守云在等候的人是谁?毫无疑问,按照正规的思维来看,受其前世记忆的影响,他现在在等候的人自然是非弗拉基米尔莫属了,不过如果真去那么猜测的话就错了,因为在现如今的郭守云眼里,弗拉基米尔的威胁性虽然很大,但是却还不足以影响联邦政局的发展。与他比较起来,现在郭守云最重视的人,当数盘踞在列宁格勒州的索布恰克了。

经过两年余的发展,当初在列宁格勒派系中权威仅次于维克托的索布恰克,现在已经成为列宁格勒地区最具有影响力、权威最高的人物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以及强力的清洗,列宁格勒派系目前重新确定了势力结构,而在这个体系框架内,索布恰克一方面将自己置于权力最顶层,另一方面又强力压制新人的崛起。正是在他的强力手腕压制下,弗拉基米尔当初提拔起来的一批年轻人,相继被排挤出列宁格勒派系外围领导层。

自从维克托病史之后,刚刚被请出学校投入政坛的梅德韦杰夫,不得不放弃其在列宁格勒政府机构内的职务,重新回到学校任教;被视为弗拉基米尔左膀右臂之一的帕特鲁舍夫愤然离开卡累利阿共和国,前往莫斯科投入了久加诺夫的怀抱,随后不久,便进入联邦安全部门,出任了一个有名无实的“高层官员”;弗拉基米尔集团的另一位重要人物格雷兹洛夫,进入了“真正代表工人阶级利益”但是却没有多大发言权的列宁格勒工会;至于谢尔久科夫,他则紧跟着帕特鲁舍夫进入了莫斯科,不过直到现在也没有混出什么名堂来。

总的来说,现在列宁格勒派系内的局势很微妙,一方面是以索布恰克为首的“老人们”大权独揽,另一方面则是少壮的年轻人在受排挤的过程中积聚着对派系权力分配的不满情绪。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郭守云认为,列宁格勒派系的再一次分裂不可避免,不过只要强势的索布恰克还掌握着派系的主要权力,只要他对这个政治派系的影响力还强势存在,那么这个组织的分裂状况就不会出现。同时呢,只要列宁格勒派系不出现再一次的分裂局面,真正少壮的年轻人无法掌握派系内部的大权,那么整个联邦政治局势就谈不上真正的明朗,目光难以穿透的迷雾,仍会笼罩着整个莫斯科,甚至是整个联邦。

正因为这一系列的原因,郭守云认为自己现在还需要等待,他要等联邦政坛上全部的老东西都滚蛋之后,再进一步决定自己的决策方向。

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这是历史发展的一条必然趋势,而在目前的联邦政坛上,这种趋势已经表现的非常明显了,八一九事件中的几位布尔什维克党精英现在已经正式出狱了,可是他们在联邦政坛上影响力,已经在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消耗的差不多了,虽然现在久加诺夫所领导的俄共还在一定程度上卖他们几分面子,可也仅仅限于一个“卖面子”而已,实话说,如果这些家伙真想对俄共的举措指手画脚,那这份“面子”将会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那么话说回来,郭守云在这方面的等待时间会是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对此,他自己有一个很具体的把握,根据他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来看,他认为这一天的到来不会太久了。

在前世的时候,甚至是在今生初到俄罗斯的一段时间里,郭守云都一直相信弗拉基米尔与索布恰克之间所存在的那种足以令人感动的师生之情——老师对学生毫不吝惜的全力提拔,学生对老师的忠贞不渝,不离不弃。但是现如今呢?他最终还是改变了这种幼稚的想法,就像叶列娜所说的那样,在从政的道路上,一个真正成功的人,是不可能具备普通人的温馨情感的,他们的眼里除了自己,永远都不会有别的什么人,除了统治与服从、斗争与妥协之外,政坛上的人际关系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善面的东西。

过去两年多近三年的时间里,郭守云虽然将主要目光投放在远东的建设与构架上,但是他也从未放松过对莫斯科以及列宁格勒的关注,三巨头联合逐渐完善起来的谍报网络,使郭守云能够在第一时间获得来自方方面面的情报信息,而在这其中,从列宁格勒派系内部传来的情报,曾经数次令他产生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像他于九五年岁末之际在自己笔记中所记录的那样:“从九三年到九五年的一段时间里,列宁格勒政治派系的发展,令我平生第一次对人性彻底失去了希望,尤其是对权力驱策下的人性失去了全部的希望。血还在流,心却已冷,这或许就是每一个正在权力场上拼搏的人的真实写照了。”

“四天前的十九号,塔西诺娃从列宁格勒秘密来到哈巴罗夫斯克,这个有着一头金色长发,嘴唇薄的令人心寒的女人,为我带来一份契卡俱乐部统计出来的秘密会晤情报总结,而在这其中,弗拉基米尔及其追随者的数次会议内容赫然列于其中。坦率地说,如果不是塔西诺娃是个很容易控制的虚荣女人,我甚至会怀疑这份材料的真实性。”

“根据这些情报材料的显示,九月十五号,也就是在谢尔久科夫进入安全部之后的第四个月份里,当初那个看上去沉默寡言、性情内向的弗拉基米尔,已经开始忍受不了‘老师’对自己的压制了。”

“尽管在智计上与维克托存在一定的差距,但是无可讳言,索布恰克未尝不是一个心思缜密、手段万端的自身政客,但是,他与维克托有一个很大的不同,那就是后者对自己的威望有足够的自信,因此,也敢于把权力交给身边那些可以信任的人,而前者呢,因为长期以来都受到了维克托的影响,所以,他对自己把握权力的自信心有限。也许就是出于这种原因吧,索布恰克先生在列宁格勒派系内大搞‘一言堂’,事无巨细,他都要亲自过问,权无大小,他都要亲自把握。在这种情况下,类似弗拉基米尔这种野心大、年纪轻的政客,自然无法长期忍受这种局面的维系。”

“作为一个燕子营出身的女人,塔西诺娃的肉体很柔软,很温暖,但是她那条绵软的舌头并不能令我在读取这些资料的时候感受到任何的温暖,即便是把自己深藏在她的体内,我仍旧只能感到一种彻骨且冷冽的寒气。”

“九月十五日,在列宁格勒东区波柳斯特罗沃的一栋秘密集会地内,弗拉基米尔对刚刚进入联邦安全部的谢尔久科夫交代了一项嘱托,他要求后者在今后的工作中,尽量保持低调,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展露风头。而他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仅仅是为了实现一个目的,那就是等到一个关键的时刻,将索布恰克,这个他自己的老师、政治领路人索布恰克拉下马。为了配合这一个计划,弗拉基米尔向他最为信任的助手提供了一份厚达一百四十六页的举报材料,举报对象就是一直以来充任列宁格勒市长的索布恰克。”

“谢尔久科夫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对弗拉基米尔的忠诚,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么丰厚,不过他却懂得什么时候应该更多的保持沉默,什么时候应该选择什么样的人作为靠山。弗拉基米尔恐怕永远都想不到,他依为臂膀的老朋友,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三面派’,因此,他所提供的那份举报材料,到第二天已经由一份变成了两份……”

“对弗拉基米尔的所作所为,我现在已经没有置评的兴趣了,而对谢尔久科夫的三面派形象,我更是懒得多说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就是老祖宗为我们这些后人留下的最至理名言。”

“再过半年余,联邦全境范围内的大选就要展开了,尽管弗拉基米尔没有向谢尔久科夫交代行动的具体时间,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们那份日程表的最后规定时间,应该就是大选期间了。在这个法定的权力变更期间,时局的发展将面临任何人都无法推测出结果的不确定性,两年来实力大增的久加诺夫,绝不会放弃对列宁格勒的控制,而他的老朋友索布恰克就是这条路上最大的障碍。与此同时,作为现任的、倾力压制少壮派的列宁格勒派系领导人,还面临着来自权力集团内部的阴谋背叛——老朋友与老朋友之间的战争,学生对老师的背叛,老师对学生的压制,这一系列的矛盾冲突纠缠在一起,构成了行将爆发的政坛闹剧。”

“作为一个人,或者就不能太聪明,如果谁一不小心变得聪明了,那就必须把体温放低一点……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我已经做好准备了——继维克托病史之后,索布恰克那个老家伙,似乎也该滚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