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日常与非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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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孙绍宗刚一回来,尤二姐就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事儿说出来。

只是却不知道孙绍宗,对这个‘私生子’是什么想法。

尤其这事儿,当初还是尤二姐主动撮合的,若是在因此落了埋怨,甚至失了宠……

故而她犹犹豫豫的,一直也没敢开口。

今儿突然得了消息,说是孙绍宗要宿在荣国府,她登时后悔不迭,生怕自家大姐抢先把这事儿曝光出来,届时自己反倒落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正忐忑着呢,可巧孙绍宗就回来了。

于是这三言两语的一逼问,她就顺势吐露了实情。

这个消息……

还真是让孙绍宗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现如今的豪门大户里,不是都有专门避孕的方子么?这怎得还就怀上了呢?

“那不是从庙里回来,就赶上三姐儿出嫁么?忙着忙着就给忘了。”

这也能忘?

孙绍宗皱眉道:“那贾珍膝下除了贾蓉,多年来也没个一儿半女的,你姐姐这突然有了身孕,他难道就没有怀疑什么?”

“这不是刚去过栖霞庵么?那里本就是求子的地方,而且我姐姐自知错过了用药的时间,便纠缠了那贾珍一回,所以……”

啧~

早知道就不该选在这倒霉地方偷情,这倒好,还真灵验了!

不对!

既然也曾纠缠过贾珍一晚,也说不定真就是他……

算了,如今纠结这个也没用,反正尤氏这宁国府大奶奶做的稳稳当当,也没有要抛家舍业投奔奸夫的意思。

“这事儿以后不要再提了。”

想到这里,孙绍宗立刻郑重的叮嘱道:“以后天知地知、你知我……”

说到一半,孙绍宗忽觉不对,当初尤母可也在外面把门呢。

而那尤三姐负责在外面拖延时间,对这事儿肯定也是心知肚明……

他只好有些头疼的改口道:“总之除了你们母女之外,再不能传给外人知晓!”

尤二姐自是满口应了,因瞧他并没有追究的意思,这一颗大石头也便落了地,将个高挑丰腴的身子,挨挨蹭蹭往孙绍宗怀里撩弄。

“如今连外人都替爷生了儿子,奴家总不能落在后面。”

孙绍宗见她春情勃发,便也半真半假的嘿嘿淫笑道:“那倒真是巧了,我这次南下五溪,还真就从蛮人哪里学了些容易受孕的姿势。”

单凭这‘姿势’二字,便知是在哄人无疑。

但尤二姐又哪里晓得这些?

当下眼前一亮,便催着孙绍宗胡天胡地的演练起来……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孙绍宗从西厢房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积了半尺多厚。

孙绍宗琢磨着,张安的案子未必这么快就有线索,而自己毕竟已经不是治中了,偶尔插手一下还行,若是见天带着仇云飞他们办案,那就太不守官场规矩了。

因而便寻思着,上午在家领着儿女耍一耍,堆个雪人、打打雪仗什么的,增进一下刚刚断线重连的血脉亲情。

等仇云飞那边有了确切的线索,再顺藤摸瓜也不迟。

谁知到了堂屋,把这想法同阮蓉一说,却遭到一连串的否定,里外里无非是怕把孩子冻着。

“让他们多穿些衣裳不就成了?”

孙绍宗大马金刀的往主位上坐了,顺手从晴雯手里接过个厚底的汤盆,摆在了餐桌正中央。

再把虎口上沾染的油脂往嘴里一抹,他这才又混不在意的道:“再准备些驱寒暖身的热汤,等耍够了一人灌一碗下去,保准儿万事无忧。”

见他说的不容置疑,阮蓉也不好再直接反驳,闷闷的坐到了对面。

不过等瞧见香菱带着女儿从外面进来,她立刻又找到了由头,正色道:“乘毅是男孩子,这身子骨也随你,自然没什么大碍——可囡囡毕竟是女孩子,当初又……”

说话间,刚满两周没多久的囡囡,便奶声奶气的上前见礼。

阮蓉将她抱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又往那红扑扑的小脸上吧唧了一口,笑道:“囡囡乖,今儿有你最爱吃的紫薯糯米糍,姨姨给你夹一个尝尝。”

虎头虎脑的孙承毅,原本正守在矮几上,眼巴巴的等着上饭菜呢。

眼见妹妹得了宠爱,他立刻起身抓起自己专用的木碗,绕着桌子兜了大半圈,一头扑进了香菱怀里,闹着要吃秘制金华火腿。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

孙绍宗哈哈一笑,先夹了块糯米糍,搁在阮蓉的餐盘里,又从汤盆里夹了一大片火腿,反复吹凉了往儿子碗里一丢。

把筷子放下,又揉着他的小脑瓜道:“吃吃吃,等吃饱了咱们给你妹妹堆个雪人,让她在旁边给咱们助威!”

说着,两手一摊道:“不让囡囡玩雪,就看两眼,总不会怎么着吧?”

孙承毅听说是要玩雪,当下也是欢呼不已。

阮蓉见状也只得妥协了,左右儿子也皮实,有自己在旁边盯着,应该不至于会冻出个好歹。

就这般,一家人围着餐桌坐定,眼瞧着菜都上齐了,阮蓉却忽然又发现些蹊跷——往常尤二姐都抢着过来布菜,今儿怎么菜都上齐了,还不见她的人影?

“你说她啊。”

孙绍宗嚼着嘴里的青菜,含含糊糊的道:“她昨晚不小心拧了腿,现在还下不来地呢,过会儿让人把饭菜给她送过去就是。”

“她拧了腿?”

阮蓉诧异的重复着,随即便恍然的涨红了脸,连连啐了三声,然后抄起筷子夹了些补肾的吃食,狠狠丢进了孙绍宗碗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就在孙绍宗陪着儿女嬉戏的时候,大兴县衙东南角的书吏班房之中,也正有两人提到他的名姓。

这两人一个坐在书案后面,一个在屋里焦躁的踱着步子。

那书案后面的,是个长衫的中年文人,就听他笑着宽慰道:“老魏,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该处置的东西,咱们早就处理掉了,如今那张彪又已然死无对证,谁还能攀扯到咱们头上不成?”

那姓魏的闻言来了个急刹车,恼怒道:“你说的倒轻巧!那可是‘三眼神断’孙绍宗!多少没头没尾的案子,都被他查了个水落石出?!”

说到这里,他悔恨的直揪头发,连道要是早知道误会一场,自己昨儿就不该强出头,等哪日王知县同孙绍宗对簿公堂,自己肯定会被怀疑上。

却原来这老魏,便是昨儿在孙绍宗与王谦之间,演了一场无间道的魏班头。

“不至如此、不至如此。”

那长衫文士连连摆手道:“县尊的脾气,我是最知道的,既然已经得罪了孙大人,断不会主动同他和好。”

“可是……”

“嘘!”

魏班头还待说些什么,那长衫文士却指着外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多时,就见个差役匆匆奔了进来,先向二人行了礼,这才道:“方才府衙派人传讯,说是要咱们把去年和今年,城中乞儿死走逃亡的名册呈送上去。”

长衫文士不动声色的应了,又打发走那传讯的差役,再看魏班头脸上,却早已是面如土色。

“祸……祸事了!”

就听他颤声道:“这才一晚上的功夫,就查到了乞儿身上……”

说着,他忽然往前一扑,趴在那书案上,瞪大了眼睛提议道:“要不咱们……咱们干脆带着银子和家小,远走高飞得了!”

“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

啪~

魏班头笃定的声音还未曾落地,那文士一个耳光便抽了上来。

不等魏班头反应过来,他又阴恻恻的质问道:“你倒是说的轻巧,莫非忘了咱们是给在谁办事儿?真得罪了那边儿,你全家老小都得魂飞魄散!”

魏班头捂着脸,神情从恼怒变得苍白,又从苍白变得绝望,最后踉踉跄跄的坐到了椅子上,捧着脸颓然道:“那……那咱们就这么等死不成?”

“瞧你哪点出息!”

中年文士嗤鼻一声,转身从书橱里翻出一本账册,拍着那封面冷笑道:“平日里,又谁会关注那些乞儿的死活,还不全看这档案上怎么写?你只管放心就是,我保证他们一丝毛病都找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