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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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上门来寻故友的,岂料故友全家都搬走了,所以进来看看,你是谁?”俊美出尘的道人温和道,绕到她面前。

这样一个人,怎么看也不像个坏人,她狂跳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沈峤解开她的哑穴。

小女孩年纪不大,满面尘土却掩不住原本的白嫩,从衣着上看,应该是出身富贵之家,且从小娇养长大的,只不知为何会跑到此地。

“你又是谁?”女童大着胆子回问。

沈峤笑了:“我叫沈峤,是玄都山的道士。”

“沈峤?”女童似乎在思考,“是《礼记》中为榆沈的沈?《列子·汤问》中的员峤山?”

“是,正是那两个字。”沈峤为对方小小年纪就拥有的渊博学识而惊叹,“你又是哪家千金,为何会藏在此地?”

女童终究年纪不大,再是稳重成熟也绷不了太久,闻言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我听舅舅提过沈道长,沈道长应该不是奉命来找我的罢?”

沈峤也被她绕得有点糊涂了:“你舅舅是谁,我又奉谁的命令?”

女童:“我是窦家阿言,我母亲乃襄阳长公主。”

沈峤明白了:“你所说的舅舅,应当是先帝罢?”

窦言点点头:“我家中有人监视,那些人想让我入宫去见陛下,我只能偷偷跑出来,原是打算来此处寻边叔,没想到没找着人,外头又有人在找我,我又不敢出去……”

沈峤蹙眉:“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母亲乃先帝长姐,当今天子的姑母,谁又敢为难你们?”

话刚落音,他便想到,除了皇帝,又有谁敢为难他们,可不就是皇帝么?

窦言咬住下唇,似有难言之隐,沈峤也没有继续逼问,反是温声道:“这宅子里的人怕是早走了,你留在这里枯等也无用,不如先归家去,有你阿娘在,陛下总不敢如何的罢……”

“不不!不能回家!”窦言连连摇头,“我若回家,陛下必要召我入宫,届时阿爹阿娘也拦不住,我小命便不保了!”

沈峤见她说得这样严重,一时也没了法子,正要询问她的打算,外面便传来一阵喧嚣,脚步声接踵而来,紧随其后的是宅子大门被狠狠推开的动静。

“此处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想来人早就已经走光了,你们不必再进去,我一人去看看便可。”

说话的声音听着有些熟悉,沈峤细思片刻,想起一个人名。

杨坚。

窦言吓得躲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袖子:“快走,快走!”

见沈峤没动,她顿了顿脚,直接跑回原先那屋子,约莫是又往床底下躲去了。

窦言刚跑进去,杨坚已经大步走了过来,正好与站在院子里的沈峤碰了个正面。

沈峤面色平静,反是杨坚大吃一惊。

“你……”他刚开口说了个字,旋即又闭上嘴,往外看了一眼,又朝沈峤作了个手势,意思是让沈峤不要说话。

沈峤看懂了他的暗示,点点头,等他先开口。

杨坚却眉头紧锁,脸上变幻莫测,像是在犹豫要说什么。

反是屋子里的窦言没等到动静,忍不住悄悄从里头走出来,扒在门上往外偷看,她自以为隐蔽的动作被杨坚瞧见,后者面露意外,上前几步,窦言吓得差点又跑回去。

“沈道长可知边大夫行踪何处?”他竭力压低声调,而是语速飞快。

沈峤自然是摇首。

“我受人之托,如今却无法履行,只能烦请沈道长援手,帮我将窦家小娘子送至苏家暂避!”

苏家?沈峤面露疑惑。

杨坚:“就是美阳县公府上!”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高声询问:“不知随国公可有发现,可需要小人帮忙?”

杨坚忙以高声回应:“不必了,我这就出去!”

他也无法再多说,只朝沈峤拱了拱手,便转身匆匆离去。

说话声隐隐从门口传来,过了片刻,人陆续走光,大门重新合上,还被上了锁。

窦言从屋里探出头,面色惴惴。

沈峤告诉她:“人都走了,随国公让我先将你送到美阳县公府上暂避,你看如何?”

窦言想了想:“也好,美阳县公与我阿爹素来交好,应该是阿爹托付他的,那就有劳沈道长了,此事会不会为你带来麻烦?”

沈峤笑道:“不会,举手之劳而已。”

他带着窦言轻轻松松翻了墙,按照窦言所指的方向,绕小路前往苏家,窦言想来从未见过如此出神入化的轻功,一路上惊得合不拢嘴,及至苏家后门时,看沈峤的神情已经满是敬畏。

沈峤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包子头,又从苏府后门翻墙进去。

窦言一边给他小声指点:“过了这个庭院,前面第二间屋子就是书房,我曾随阿爹来过,美阳县公白日里都会在那里面……”

以沈峤的身手,潜入苏家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苏威好端端正在书房看书,冷不防被一大一小从外面推门进来,差点没惊得大声叫人。

好在他还认得沈峤与窦言,将欲出口的话堪堪忍住,换了个相对正常些的语调:“沈道长?窦二娘?”

窦言从沈峤怀中下来,脆声道:“世伯且勿惊诧,阿言此来并无恶意!”

苏威忙起身开门探望,见外面无人窥视,方才重新关上门,回身道:“你们怎会来此?阿言,我听说窦家如今被陛下派去的人团团围住,为的就是找你。”

窦言黯然道:“是,都怪我为父母带去麻烦了,陛下唯恐爹娘将我藏匿,如今正盯着窦家,我暂时回不去呢,只能过来求世伯庇护了。”

沈峤道:“我们在边府上遇见随国公,是他让我们过来找苏县公的。”

苏威叹了口气:“罢了,你们且随我来。”

他也不细问其中原因,想来已知一二,反倒是沈峤自入了长安,便觉一切事情均出乎意料之外,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苏威起身将书架推开,露出后面隐蔽的暗门,又带他们从暗门进入暗道,最终来到另一间屋子。

屋子并非不见天日,窗户外面还有绿荫掩映,日光隐隐绰绰透了进来,若放在夏日,必是避暑佳处,但同样也隐藏了自己的位置,让别人很难找到这里来。

窗边立着一人,背对他们,负手而立,见苏威推门而入,转身瞧见窦言,不由惊讶:“二娘?”

窦言一路上表现得颇为成熟,及至看见此人,却禁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五舅舅!先帝舅舅是被表兄所杀的!”

此言一出,在场数人俱都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