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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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张凉此时严肃无比,也被林梆的脱线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当即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背上:“正经点儿!”

这一巴掌可能用力有些大,林梆当即呛了一下,但紧接着,他就反驳道:“我可没跟你开玩笑,第一排,最右边,对吧啊?”

林梆伸手指着手机屏幕上照片的下方,手指正指着合照中第一行,站在向导米寇边上的女性。

张凉嘴角一抖,他认出了这个女人。

这就是拉娜,那个赵逢团队里研究塑像、石雕和民俗文化的女人,在赵逢的记录里,有着一张她和那种禁忌森林中怪异石雕的合照。

很明显,站在拉娜边上的米寇被林梆直接无视了,在他的眼里照片上根本没有这个人。

这种违反常识,甚至是突破常理的现象让张凉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再一次地感受到了认知和感官之间的差异所带来的巨大隔阂。

“也就是说,从他们这群人第一次看到米寇开始……不,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已经与正常人有所区别了。”

张凉打算重新将这些笔记过一次,想要具体地找到变化发生的节点,或许这和他自己身体产生的异常是直接相关的。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了一下,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而且还是网络电话。

“喂,哪位?”,张凉已经做好了听见贷款或者留学机构之类的词语了,毕竟学校把学生的资料卖掉也不是第一次了。

“很抱歉,在这种糟糕的天气联系你。”,一个颇具磁性的男人声音传进了张凉的耳中:“我记得我们约过在今天见面的吧?”

张凉立即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他实在没想到那个自称约瑟夫的外国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联系自己。

而且还用这种约pao一般的奇怪口吻。

“你确定在这种天气?”,张凉看着窗外那条在狂风暴雨中上下飘摇的裤子,黑着脸问道。

“我马上就要回国,可能就在这两天,如果你不想以后在做梦的时候被人带走,最好今天就出来一趟。”

约瑟夫说话有一种慢条斯理的感觉,但语气却非常的生硬,根本不容张凉拒绝。

“我在你们大学城南门对面的咖啡馆,三楼的‘moment’咖啡馆。”

“三楼?”,张凉有些诧异,大学城南门外的一整条路被学生们戏称为咖啡路,原因就是整条街有着不少的咖啡店,一般来说,楼层越高,经营得越差,而约瑟夫所说的这家店,他更是没怎么听过。

“因为一楼的被淹了。”

约瑟夫轻描淡写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

在这种天气外出,张凉只感觉自己的半个身子都快泡在水里了。

原本已经渐渐淡去的那种海水味,在他来到了楼下后便又变得清晰了,张凉换上了自己许久许久没有碰过的雨鞋,这东西他已经很久没有穿过了,上面沾满了灰尘,只不过在踏入雨中后,这些尘埃就被轻易地洗去了。

“太会选日子了。”

张凉行进地有些艰难,但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体的变化,这些已经有小腿深的积水并不会太过影响他。

他现在的造型看起来一定蠢透了,不过在这种天气里,也不会有什么人在意张凉是穿着雨衣又拿着雨伞的,但哪怕是这样的一套打扮,也不能阻止那些来势汹汹的雨水钻进他衣服的缝隙之中。

在雨水中挣扎了约莫20分钟后,张凉终于来到了约瑟夫所说的那条街上,显然,城市那并不健全的排水系统已经无法刚得住这样的降水量了,积水在地上聚集,然后又爬上了街道两侧的人行道,最后又从店铺的玻璃门的缝隙中钻进去。

踩着积水,张凉收起了雨伞,走上了楼梯。

此行他并没有带螺纹手杖,这把武器被他留在了猎人梦境之中,他需要等下次进入梦境的时候去想办法修复它。

很快,他就看见了那家叫“moment”的小咖啡厅的招牌,非常的不起眼,从木门上的那些图案来看,走的应该是复古的风格。

推门而入,映入眼的是偏黄色的灯光,以及坐在窗边椅子上的一个外国男人。

“门边上有衣架和伞架,你可以把你的东西放在那里。”,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前台的方向:“想喝什么?”

“呃……随意吧。”

张凉正忙着将身上湿漉漉的雨衣脱下来,就随口应了一句,他本来对这些东西就没有太多的讲究,毕竟平时也就拿速溶咖啡凑活凑活。

而当张凉将雨鞋雨衣之类的累赘都卸下来后,对方也刚好回到了之前坐的位置,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了自己的对面。

张凉在坐下来之后,便立即注意到,在桌子上还放着另外两件东西。

在对方使用的电脑边上,放着两样东西,一是当时赵逢交给自己的,装着手记记录的U盘,另一个,则是那装着兽化血液粉末的小盒子。

唯一的不同,就是装着粉末的盒子被放在了一个玻璃盒中,没看到开口,仿佛是被直接封死在了里面。

对方显然就是约瑟夫了,而他也像当时林梆所描述的一样,是一个完全可以靠脸吃饭的存在。

“初次见面。”,张凉尽量保持着礼貌。

张凉完全没有预料到,见面后,约瑟夫所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张凉产生了揍人的冲动。

“并非初次,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在睡觉。”

约瑟夫用自己那无比纯正的汉语说道:“事实上应该更早一些,那一次你在沙县小吃里吃东西。”

张凉耸耸肩,端起咖啡小喝了一口。

两人仿佛陷入了沉默,均看着外面马路上的积水,互不言语。

过了好几分钟,张凉才开口道:“抱歉,我甚至想不到该从什么地方开始问……它们实在是太繁杂了。”

“可以理解。”

约瑟夫点了点头:“对于你的生活来说,这些东西是强加进来的,自然很难理清楚它的源头。”

“我想知道,我身上的这些变化,是怎么发生的?”,张凉试探性地问道。

约瑟夫抬起右手,用左手食指指向了自己手腕上那凸起的血管,说道:“血液。”

“那些力量的直接对象是你的血液,而非其他的什么东西。”,约瑟夫说道:“我可以这么说,它们作用于血液,而血液作用于你。”

张凉捏着咖啡杯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问题出在我的血液上?”

“不,你别理解错了。”,约瑟夫摇摇头:“你没有问题,你的血液,也没有问题……真正促使着一切发生的,是另外一股力量。”

“你可以将它视为某种疫病,也可以将它看作一种诅咒,它与血液息息相关,起源仍是谜团,但最终却归于血液。”

约瑟夫尽可能详细地解释道:“就拿你手里的杯子举例,它代表着你的身体,里面的清水是你的原本血肉,而这时,咖啡粉加入了,那么血肉的属性也就改变了。”

“但它并不会改变杯子本身的形体。”,张凉反驳道,同时,在心底里暗自骂道:“狗屎,怪不得我觉得这杯咖啡的味道这么熟悉……果然是速溶的!”

约瑟夫扬了扬眉毛:“但是,当里面的液体干涸的时候呢?”

“什么意思?”

“在原本的情况下,你杯子里的水干涸之后,会变成水汽,只要时间够久,它们就不会留下一丁点痕迹。”,约瑟夫端起了自己的杯子,用手指敲了敲它的杯沿:“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杯咖啡,干了之后会变成什么?”

“怕不是一坨跟翔差不多的玩意儿。”,张凉吐槽道,但他紧接着便明白了约瑟夫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种干涸的过程其实就是……”

“走向死亡的过程。”

约瑟夫站了起来,转身走向了咖啡厅的深处:“请稍等一会儿。”

过了两分钟,当约瑟夫再次出现的时候,张凉却是看见了一颗处于半凝固状态的猩红的“珠子”。

这东西的存放方式在某种程度上显然和那个装着兽化血液粉末的盒子相似,也就是说它很可能与兽疫有着一定的关系。

“我可以看看么?”,他提出了请求。

在看到约瑟夫点头后,张凉拿起了那个被透明材料全方位封死的红色“珠子”。

“这种透明的材料被专门用来存放一些不好处理,但又容易对外界产生影响的东西上,便于观察,而且也足够耐摔。”

约瑟夫向张凉解释着那层包裹着不知名事物的特殊材料,说着他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粉末盒子:“这个的做工要差一些,只能说做到了密封,我需要将它拿走做进一步的处理。”

张凉点点头,他将注意力完全地放在了眼前的这一团红色上。

很明显,这是流质的,但它却始终保持着球形,仿佛是在液体的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膜,又或者它本身的属性就是这样。

“看上去像是……一颗巨大的血珠。”,张凉形容着眼前的事物,他的身体有些发颤:“有些奇怪,真的。”

约瑟夫看着张凉的面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的手慢慢地探向身后。

张凉对此似乎毫无知觉,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这闪耀着红色光泽的球体:“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要……想要接触,甚至饮用它。”

一张上面画着十字纹路的黑色布突然盖住了那只有两个手指头大的红色珠子,张凉诧异地抬起头,却是看见约瑟夫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说道:“张先生,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一滴血。”

“是那具死于旧书店里的野兽体内的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