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阿尔弗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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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装褴褛的亚楠枪手就站在阶梯的上方,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手中的火枪不住地颤抖着,但是惊慌却并不能为他带来更多的好处,当第三发子弹落空的时候,猎人手中的狰狞武器便已然搭在了枪手的脖子上。

“最后一个了。”

张凉没有去看这亚楠人的面孔,手中的武器用力一扫,随后便将这具兀自颤抖的躯体推到了一旁。

他慢步走进了数米之外的建筑之中,这个建筑对于治愈教会,对于亚楠,甚至对于旧亚楠来说,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就在这建筑的最中央,有着一条通往与旧亚楠相连的通道,在那个熊熊大火吞噬旧亚楠的夜晚这条通道便在众多居民的注视之下被生生关闭,此前,治愈教会甚至没有进行任何形式上的通知。

张凉曾经借着猎人卡尔的眼睛看见了全程。

而此时,安装在他面前平台上的这个机械拉杆所连接的正是下方大厅中的通道入口。

那是一座巨大的石棺,石棺上面有着一个仰卧的人形石雕,就如同一名躺在棺材上的圣徒,从平台上,张凉能够看见石棺两侧在平移时所留下的凹槽印记,但奇怪的是,与外面广场上的灰尘不同,这压住通往旧亚楠入口的石棺以及眼前的拉杆都显得非常干净,包括张凉所处的这个小平台也是如此。”有人经常打扫?”,张凉没有急着去启动机关,而是谨慎地看了看四周。

他慢慢地退后,抓着锯肉刀走向了另一边的门口。

眼前出现的是一条笔直的通路,而一个人影正背对着自己通路的尽头,在他的面前,还有着一块两米多高的墓碑,而墓碑的后方还有一个戴着三角形头盔的人形雕塑,衣装厚重。

似乎是意识到了有人的靠近,在张凉看向他的同时,这人便转了过来,于是张凉便看见了一张棱角分明的欧式面孔,这个穿着厚重的制服的金发年轻人朝着张凉的方向点头示意,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张凉点头致意,随后向他靠近。

这似乎是一个教会的猎人,不过与之前他见过的那位路易斯有所不同,这个年轻猎人所穿的并非黑色或白色教会服装,而是一套有着繁复花纹的厚重衣装,与那雕像一致。

代表着治愈教会的披风飘拂在他的背后,这使得他看上去要比路易斯更像一名神职人员。

“你好,先生。”

年轻人对张凉展现着自己的善意,他的手非常自然地垂在身侧,而他的武器,一把与路易斯相同的教会石锤与一把造型夸张的枪械就放在边上。

这更是证明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而他也并不想进行隐瞒,用一种颇为高兴的语气说道:“我叫阿尔弗雷德,是教会的猎人,很高兴能够在这样的夜晚看见一个正常人。”

“你好。”,张凉回应着:“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张。”

“噢?”

金发的阿尔弗雷德似乎有些诧异,但他立即就反应了过来,惊异道:“你就是那个从外边来的猎人么,我听路易斯提起过你。”

“呃,你们认识?”,陡然听见熟人的名字,张凉反而诧异了起来:”我们在大桥上分别后,就没有再见过了。”

阿尔弗雷德笑着点了点头:“他不久前刚刚来到了这里,我们讨论了一下教会内部的情况,路易斯告诉我亚楠的猎人们已经溃散了……所以他想去找阿梅利亚主教说明情况。”

“他能够进去?那大门锁着。”

阿尔弗雷德无奈地摆摆手:“我也不知道,或许他有什么办法吧。”

这位金发的猎人扭头看了看四周,深呼吸了一下后说道:“说实话,当时路易斯提到自己遇见了一名外乡猎人的时候,我还有些不相信,毕竟在这种反常的夜晚,资历最老的猎人都很难活下来。”

阿尔弗雷德似乎有些话唠,不过这比起那些沉默的疯子来说已经是要好不知道多少倍了,张凉倒是恨不得这位年轻的猎人能够多说一些。

“你在这里是为了等什么人么?”

张凉小心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猎人,试探性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没曾想,阿尔弗雷德却像是根本不在意一样,立即回答道:“我想去一个地方,嗯……一个被诅咒的地方,但是始终找不到去那里的路和方法,噢,我都忘了,你应该没有听过该隐赫斯特?”

这个词语让张凉一个激灵,但谨慎并没有让他表现出来,他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却是感受到那股来自阿尔弗雷德的隐秘视线与一股隐隐的危机感突然消失,显然眼前这位金发猎人并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没有城府。

“也是,那个应该被抹去的污秽之地……哈,算了。”

阿尔弗雷德摇摇头,从那种有些魔怔的状态张脱离了出来,转而问张凉:“那么,‘张’,你接下来想要去什么地方?”

“旧亚楠。”

张凉没有过多的犹豫,相当直接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年轻的教会猎人显然不是很能理解张凉的想法,但不等他追问,张凉便自觉地说道:“我受一个人的委托,要去旧亚楠一次,替他问候一名曾经被留在那里的朋友。”

阿尔弗雷德脸上的惊异神情略微收敛,他无比认真地问道:“我是否能够知道那位委托人的姓名。”

“吉尔伯特。”

“噢。”,阿尔弗雷德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犹豫了数秒,随后对着张凉说道:“我接下来,也会去一次旧亚楠,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过或许我们也能够碰上呢。”

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伸手在自己的衣服口袋中取出了两样东西,递给了张凉。

那是数张带着红色火焰纹路的粗糙纸张,每一张只有巴掌大小,但是在将它们捏在手中的时候,张凉却能够感受到一种被隐藏在纸张之中的灼烧感。

“这是教会的工场所制造的最后一批火焰纸,你应该察觉到了,一些野兽非常害怕火焰。”,阿尔弗雷德脸上闪过一丝愧色:“事实上,就在旧亚楠的事情过后,很多猎人都对火焰着了迷,所以生产了很多这东西,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它,但是有的时候还是有点用的,使用的时候,将纸张在武器上用力摩擦就可以了。”

“明白,谢谢。”,张凉诚恳地道谢,将这几张奇特的纸张小心地收好,如果这些粗糙的物品真的能够生效,那么对于战斗力有限的他来说绝对是非常好的助力。

见张凉接受了自己的帮助,阿尔弗雷德似乎非常的开心,他微笑着朝张凉鞠躬,下一秒,张凉便听见了一句独属于治愈教会的祝福语。

“愿神圣之血指引你的道路。”

……

“愿神圣之血指引你的道路。”

张凉转了转笔,在眼前的笔记本上写下了这句话。

这几天,他的生活完全处于一种非常别扭颠倒之中,总的来说,就是日夜颠倒,然后现实与梦境的存在感也相互颠倒。

长时间的精神紧绷让张凉陷入了疲劳死循环里,原本因为猎人梦境的出现而得到一定缓解的状态在连续数日的“亚楠之旅”后又重新加重了,有的时候他走在路上,手便会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腰间,但本应该抓到螺纹手杖、锯肉刀或猎人斧的手掌总会抓个空,甚至于有的时候张凉会无意识地陷入极度警觉的状态中。

尤其是在空间狭小的地方,比如说洗手间。

他或许已经暂时适应了猎人的工作方式,但却还没有真正地适应猎人这个身份。

但换个角度来看,他好像又像是过度地投入到了猎人的工作之中。

他正在尝试着让自己的视角更多地集中到“血液”这个概念上去,这句教会猎人们的祝福语让他无法介怀,而那个在阿尔弗雷德口中出现,而且也在他之前的梦境中出现过的“该隐赫斯特”则更是让他感到好奇。

“神圣之血”和“污秽之血”,这两种不同的概念显然是对立的,但它们都是基于血液而生,就像亚楠那神秘的血疗手法一样,张凉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这所谓的“神圣”与“污秽”,在血疗之中到底是如何被体现、区分出来的。

“又或者换个角度……这些血液,和普通人身上的血,又有什么不同?”

想到这里,张凉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在这数日的狩猎中,他的手臂上也已经扎了几十支采血瓶了,尽管每次这些针孔都会在血液的特殊作用下迅速消去,但张凉却总觉得自己的手臂和大腿已经变成了筛子。

“那么有谁会比较了解血疗呢?”,张凉思考着:“既然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进入教会镇……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再去一趟尤瑟夫卡诊所,去找那个医生问清楚?”

如是想着,他用笔将笔记本上的那个“血”字圈了起来,随后笔尖在它的下面重重地点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