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六章 符拉迪沃斯托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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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冬退春来,从太平洋上吹来的和煦暖风,滋润着被严冬折磨了数个月的远东大地,而符拉迪沃斯托克作为远东滨海的最大一个出海口,春暖的气象自然是第一刻展现在这里了。

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军港南侧不到一公里的位置,有一栋建在平缓山坡上的纯白色别墅区,而别墅区的前面,就是一段立着隔离网的平整海滩,远远看去,可以看到海滩外围的隔离网上悬挂着一面面硕大的警示牌,牌子上用中日俄三国语言标注着几行字:“私人海滩,严谨擅闯!”——严“谨”?没错,就是严谨,估计是标牌子的人对汉语不怎么精通,所以这个“禁”字就变成“谨”了。

对于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市民来说,这块私家海滩是很有名气的,它是由符拉迪沃斯托克市政府与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协商之后专门划拨出来的一块长一点五千米,宽零点七千米的一块私家海场,而这片海场的主人,就是远东郭氏集团的总裁郭守云,至于说经常住在这里的人,则是一个名叫叶列娜的女人……以及一条名为宾西的小狗。

平日里,这个叫叶列娜的女人足不出户,根本不同外界交往,唯有到了黄昏的时候,人们才能看见她牵着一条小狗走出别墅,到那一段漫长的海滩上散步、观赏夕阳,正因为如此,对于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市民来说,这个女人才是一个迷,当然,对这些普通人来说,权倾远东的郭守云同样也是一个迷。谁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整天把这么一个仙女一样的女人摆放在这里,难道说,这样恬静柔美的一个女人,不应该随时带在身边细心呵护吗?

当然,尽管谁都知道郭守云在这里养了一个情妇,可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街头巷尾里,却没有人对此说三道四,这一方面是因为俄罗斯民风并不抵触这种情妇文化,另一方面呢,则是因为远东人能够由衷地感受到郭氏集团为他们所带来的巨大好处。不说别的,就从工资水平来说,如今远东的最低工资保障限额,已经增加到了八千新卢布,另外,在没有住房、医疗、教育、养老等方面的顾虑之后,远东人的生活已经算是实现了普遍的小康了。短短几年时间,远东实现了有经济崩溃向经济高速发展的“质”性变化,在这其中,郭氏集团以及它的最高决策层,一直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只要一个政府决策者能够真正的造福一方,能够让治地内绝大多数人衣食无忧,生活一天比一天过的富足,那么他养了几个情妇、贪污了多少公款就真的那么重要吗?至少,对那些过上幸福日子的人来说,这一点似乎并不值得去考虑。

符拉迪沃斯托克海滨的这套别墅,郭守云其实是很少来的,这一点,即便是在叶列娜住进来之后,也没有发生过任何转变,他知道,叶列娜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女人,她的思想,她的观念,都是普通人无法理解甚至是无法接受的。

在经历了人生中最漫长、最黑暗的一段生活之后,这女人最需要的并不是甜言蜜语的温存,而是名至实归的安静,她需要一段漫长的调整时间,以此来摆脱紧锁她心灵之门的那道枷锁,至于说这道枷锁什么时候能够解开,那就要看她什么时候愿意自动的走出那栋别墅、那片海滩了。

不过话说回来,不常来并不意味着一次都不来,就在这个冬去春来的阳春三月里,踌躇满志的郭守云还是丢下手头上的全部公务,带着两位臭味相投的老朋友,跑到这个人间天堂般的地方“度假”来了。

“华灯纵博,雕鞍驰射,谁记当年豪举?酒徒一一取封侯,独去作江边渔父。轻舟八尺,低蓬三扇,占断苹洲烟雨。镜湖元自属闲人,又何必官家赐与?”青衫短夹,雨蓬遮头,面色闲适的郭守云手握钓竿,坐在庭前那方人工鱼塘的前面,一面观赏着细雨中泛起粼粼波纹的宽大水塘,一面喃喃自语的念叨着陆游的词句。

在距离他不到三四米的地方,身穿一袭白色纱衣的叶列娜,正在遮雨棚下为远来的霍多尔科夫斯基与维诺格拉多夫两人沏茶,或许是平日里闲暇无事的缘故,这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又迷上了中国茶道,那位专程从中国闽南请来的茶博士,在收了一笔不菲的佣金之后,倒也多少教给了她一些真东西。不过可惜的是,对霍、维两人来说,这种一小杯一小杯喝的功夫茶,实在是浪费生命,有那喝茶的功夫,他们动动手就能挣回一箱价值万金的上等红酒了。

“守云,”显然听到了身后的老朋友在嘀咕些什么,霍多尔科夫斯基放下手中那盏比荔枝大不了多少的白瓷杯,扭头说道,“你在嘀咕些什么?”

“别理他,他在卖弄风骚,”维诺格拉多夫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不知道吗,中国人总喜欢在下雨下雪的时候吟诵两首诗歌,以此来表现自己的风雅,而咱们的郭大先生显然也是如此。你要是在这个时候跟他搭讪,他肯定又要跟你拽上一大堆的历史故事,要嘛就是典故什么的,总而言之,能把你的牙齿酸倒。”

“切,你们知道什么,”郭守云斜眼瞅了一眼两个俄罗斯土包子,不屑一顾地说道,“这是诗歌吗?这叫宋词,宋词懂不懂?数百年的老艺术了。”

“哼哼,数百年的老艺术我们是不懂,”霍多尔科夫斯基微微一笑,说道,“不过我却知道,你这次把我们招过来,前后算上路程,那就是五六天的工夫出去了,再者,我这次过来可是推掉了一笔生意的,数额不大,几百万的损失。今天你要不给我说出个明确的理由来,那这笔损失你得给我补上。”

“呵呵,我的朋友,咱们之间的关系难道就值那几百万?”郭守云失笑道,“再者,你们现在品尝到的,可是叶列娜亲自出手烹出来的新茶,你算算,这一杯香茶应该价值几何啊?”

“亏你能找得出这么个理由,”维诺格拉多夫笑道,“搞了半天,这茶也不那么容易喝的啊?”

“别别别,”看到叶列娜还要往自己的杯子里添茶,霍多尔科夫斯基慌忙拦住她,笑道,“我看出来了,今天你们这是算计好了的,一个死命的给我们俩灌水,另一个坐地漫天叫价,合着到最后,这茶是苦是甜,就只有我们两个冤大头心知肚明了?”

“呵呵,你们别听他瞎说,”叶列娜掩口一笑,说道,“我这茶是免费的,分文不取,至于你们与守云之间的事情,与我可没有任何关系。”

“这才像话嘛,”霍多尔科夫斯基闻言笑道,“守云,你都听到了,这回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哎,女人啊,就是不可靠,”郭守云笑道,“算啦,不跟你们兜圈子了,看在你们这么迫不及待的份上,我就把话直说了。”

听他这么说,霍、维二人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们转过身,将目光投到了郭守云的身上。

“昨天晚上的新闻看了吗?”郭守云放下手中的钓竿,面色严肃地说道。

“哪方面的?”维诺格拉多夫问道。

“亚洲,确切地说,是东南亚。”郭守云言简意赅地说道。

“你是说泰国?”霍多尔科夫斯基显然也在关注那边的情况,他听了对方的提示之后,毫不犹豫地说道。

“嗯,就是泰国。”郭守云点头道。

“这有什么可看的,”维诺格拉多夫摇头笑道,“一群心志高远然而目光短浅、智计不足的蠢蛋经济决策者,与另一群只看到眼前利益且整日里做着暴富白日梦的地产商相勾结,吹出来一个硕大的经济泡沫。现在呢,这个泡沫经过数年的酝酿,已经大到无法再打的程度了,而万分不幸的是,一头外来的肥大硕鼠正虎视眈眈的窥伺一旁,随时准备着钻进泡沫里大快朵颐一番……呵呵,这不就是整个东南亚现在正在上演的精彩戏码吗?”

“是啊,这个形容很恰当,”霍多尔科夫斯基笑着接口道,“就拿泰国来说,他们十三年前制定的金融政策就非常不合理,将泰铢汇率直接与美元挂钩,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啊?香港啊?只有三百亿的外汇储备,就敢玩这种大手笔,他们也不怕步子迈大了掉河里淹死。这还不算,为了能够刺激内需消费,几年来,又是发行国家公债,又是对国外财团无节制的申贷,而且这些贷来的一年期,抑或是两年期的贷款,还都被金融机构贷给了那些以谋求暴利为目的的地产商。弄到最后,这种不良贷款的数量竟然比国家外汇储备额度还高,类似这样的经济决策,堪称是史无前例,老实说,如果他们的经济不出问题,我说不定都要去信奉佛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