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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红色的光辉取代了天空中的微光,那是一层飘荡着的红色薄纱,正在一点一点地攀上圆月,尤瑟夫卡有些站立不稳,她甚至想要跪倒在地上,朝着那血月顶礼膜拜,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能是自己身为人类,在看见不可名状的伟大场面时所做出的自然选择,又或者,对于这轮红月的崇拜,一直就刻在亚楠人的血脉里。
但是,那宅邸当中所传来的怪声却唤醒了尤瑟夫卡的神智,刚刚那个对着她与亨里克大呼小叫的女人,现在则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当中,尤瑟夫卡听见她在呼叫着,言语含混不清,正在不断地撞击、拍打那扇铁门。
“不,我的孩子,不,去你父亲那里!去,吃他!别过来,离我远点,你这该死的怪物!”
她的声音颤抖着,但显然,门的另一头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愿,尤瑟夫卡听见了微弱的野兽的咆哮,紧接而来的便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从门缝中钻出来的血腥味让尤瑟夫卡不寒而栗,她扭头去看亨里克的方向,却发现这个攀在梯子上的猎人现在正怔怔地看着血月的方向,似乎完全地陷入了一种迷茫出神的状态中。
联想那些有关于血月的传说,尤瑟夫卡登时心中大惊,她连忙大声地叫了两声亨里克,又伸出手在他的脚踝上用力拍了一下。
亨里克终于有了反应,他从那种茫然的状态当中脱离了出来,冷汗从他的脸上滑下,那双向来冷静的眼睛当中浮现出了对未知的畏惧,但他终究还是很快恢复了过来,咬牙朝上爬去。
尤瑟夫卡将那个装着精炼器材的箱子绑在了腰间,又将那把老旧的猎人手枪调整到了最方便取出的位置,也同样爬上了梯子。
“阿黛拉!”
亨里克已经来到了那房间的窗前,他呼喊着那名治愈教会修女的名字,但房间内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于是他又喊了喊维娅的名字……但回应亨里克的却是他自己的回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两人朝着正门的方向走去,亨里克发现,自己之前好不容易修理好的大门,现在居然再一次被破开了,而这时,房间之中传来的脚步声让他直接几乎失去了理智,就这样抄着锯肉刀冲了进去。
尤瑟夫卡想要拽住这个被接二连三打击的可怜猎人,但却并未能如愿,只能快步紧跟,而这时,她却听见了一个无比微弱的女性的声音。
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求饶,或者……是无意识状态下所发出的喃喃自语?
亨里克还未彻底丧失自己的判断力,他打亮了自己的提灯,照向了那个传来声音的角落,随即两人便看见了一个缩在楼梯上方的身影。
“阿黛拉?”
亨里克认出了这个蜷缩成一团的女人,她仍然穿着黑色的教会衣装,只不过之前还算齐整的头发现在已经完全披散下来了,这使得她看上去就像那些发了疯的女居民一样。
事实上她似乎真的不怎么正常,尤瑟夫卡想要上前查看阿黛拉的情况,却被亨里克直接拦了下来,他上前一步,抬高了手中的提灯,出声问道:“是谁?”
光亮照出了一个逐渐靠近的人影,亨里克微微抬起手中的锯肉刀,但下一秒,那人也打亮了自己腰间的提灯,光亮照出了其轮廓。
尽管那冰冷的鸟嘴面具在这光线下显得极其阴森,但无论是亨里克还是尤瑟夫卡,都在第一时间松了一口气。
“爱琳小姐。”
尤瑟夫卡有些惊喜,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位乌鸦猎人了,虽然有些惊奇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见到她总要比遭遇那些亚哈古尔的绑匪们强一百倍一万倍。
亨里克有些犹疑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是你?”
“怎么,只有你来?那个外乡人呢?”
爱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冽:“他死了?”
“他去了拜伦维斯,还没回来。”
听了这话,爱琳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尤瑟夫卡隐约捕捉到了爱琳流露出来的些许情绪,似乎是无奈、可惜以及……些许的嘲笑?
“那个女孩在里面,为了她好,我把她绑住了。”
乌鸦猎人对着亨里克说道:“你进去的时候小心一些,但可别小心过头了。”
亨里克一惊,连忙朝着里面走去,才刚推开那扇门,他就看见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一幕。
维娅,自己好友的大女儿,现在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在看见亨里克的时候,维娅大声地吼叫起来,亨里克看见了她那临近溃散的瞳孔,以及侧脸上长出来的,与那些兽化居民无异的黑色毛发。
“仪式降临了,这里恐怕不会再有多少正常人了。”
爱琳在阿黛拉的身边蹲下,用提灯照了照这位教会修女:“哪怕没有化身野兽,其心智也会被恐惧所摧毁。”
“那我们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疯?”
爱琳怪笑一声:“说不定一直以来,发疯的都是我们。”
尤瑟夫卡听见了房间内维娅的吼叫声,她无法想象亨里克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状态,听这声音,她便可以判断,那女孩的状态已经糟糕到了一种地步,或许外在的兽化还比不上那些发疯的居民,但内里的心智恐怕已经被完全摧毁了。
“那孩子,还好么?”
“在我们出发前,她很好。”,尤瑟夫卡一边检查着阿黛拉的情况一边回答:“她们被安置在了禁忌森林里,那里有一个猎人的营地。”
“你说那些联盟的家伙?沃尔特是吗?”,爱琳点点头:“虽然是个不切实际的蠢货,但他至少也能够行使自己的职责。”
这已经不是尤瑟夫卡第一次听爱琳这样评价联盟长沃尔特了,她也不敢多问,而是转移了话题:“我现在更担心维琳……”
“……”
爱琳沉默了两秒,这才说道:“乌鸦会庇护她的,而你将她视为自己的学徒,也应该相信她,不是么?”
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了低沉的哽咽声,尤瑟夫卡结束了对阿黛拉的检查,摇摇头,站起身走向了亨里克的方向。
朝着野兽转变的女孩成为了压垮猎人的最后一棵稻草,他跪伏在地,猎人帽跌落在满是尘埃的地上,拳头沉重地敲击着地板,木刺甚至已经扎进了他的皮肤之中,但这疼痛甚至不能让他好受哪怕一丁点。
尤瑟夫卡看了看维娅的面庞,心知自己已经无力回天,她从自己的腰后取出了一样东西,将它递给了亨里克。
维琳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洗去这条缎带所沾染的污垢,这本是加斯科因留给她最后的记忆。
“她托我把这个送给她的姐姐。”
尤瑟夫卡轻声说道,而后将这缎带放在了亨里克的手中,转身退了出去。
“这该死的地方。”
她隐约听见了乌鸦猎人的嘟囔。
窗户外,血色的月光愈加明艳,陷入疯狂的人们在房间内、街道上肆意奔走,代表灾厄的野兽朝着染血的天空嚎叫。
这已经是一座死城了。